好久没发 newsletter 了,有很多在写的东西还没写完。正好有点想吐槽的,胡乱把笔记整理发一篇。纯粹是不太有营养和逻辑的吐槽,并不是一篇有起承转合的文章。
我吃了一碗需要打引号的「杨枝甘露」。
那碗「杨枝甘露」是我和重轻在工作室旁边西二旗一个商场里吃的。打引号是因为它实在太怪了。用重轻的话说「这个东西不像是食物,像是总结特征的集合。如果有外星人一点点在总结杨枝甘露是啥,然后另一个外星人用总结出来的特点调配。那出来的东西,就是这玩意。」它是一个符合「杨枝甘露」的特征,看着吃着你都知道这是杨枝甘露,但加上味道后的综合体验明显不是也不应该是食物。类似一个大模型做出来的玩意,吃起来犹如没冲开的奶粉加黄色色素。
由此说明机械主义要不得,因为事物不是它特征的总和。就像是橘子的特征是橘黄色球体,但基于橘黄色球体做的东西不一定是橘子。
杨枝甘露特征的东西多少钱呢? 80 元。它包含在一顿比萨自助里。这顿自助包含了一系列充满特征的食物,一个比一个难以入口。这个披萨自助有炒面和巧克力塔,但最基本的薯条吃起来像是肥皂干。可它还要 80 元一位。我最开始以为俩人 80,后来意识到一个人 80 的时候彻底崩溃了。为什么,我要用 80 元在这吃一堆特征?
但这就是西二旗,这个地方完全不吝于把这些东西塞满你的生活。人类很难找出比这里更诡异的地方:这里有非常高的平均学历、非常高的平均工资、还算年轻的平均年纪、其高的房价和无法理解的生活环境。这里没有下楼随便推开门就有好吃的饭店,连预制菜都预制的很敷衍;马路既不考虑行人的感受,开车也开得很难受,地铁站到任何地方都要走个十分钟;没有大城市应有的充沛便利店,也没有小城市令人愉悦的新鲜菜市场。这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就是工作和活着。如果你感觉你活的不是很好,那么走在天桥上身后的电瓶车嫌你走得慢,还会让你感到内疚。走下天桥,看着旁边一排排楼。楼上每个窗口都透露着几百乃是上千万的气息,但里面的人丝毫无法免于被这些事情困扰。还是那句话,这个地方完全不吝于把这些东西塞满你的生活。
可能只有在这里,花了一千万买房子也不会让你感觉好受。攒钱终于买了房,感受到的不是解脱和快乐,而是另一种不同的焦躁。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西二旗的生活是一个永恒的临时。在这里没有任何值得过的生活,所有东西都需要忍,一切都是对未来的许诺。难吃的东西是暂时的,毕竟只有在这里能找到好工作;生活的不便利是暂时的,租房被房东恶心也是暂时的,有了自己的房子就都好了;没有任何娱乐是暂时的,要用现在的辛苦换一个更好的未来......买了房子照样要忍,要给小孩上学创造好的条件;有了孩子,唯一的娱乐活动是周末去商场,但这毕竟有好学区啊,再忍几年孩子上大学就好了,忍吧。
唯一可能感觉生活好的,是把生活戒了的人。
西二旗永恒的临时让人只能相信这是上帝之城。只要忍的足够久,早晚神的国度会降临在大地上。每个西二旗的居民终将获得解脱。忍吧,为了一个更好的未来。
即使实际上我们在这就是吃屎,我们依然告诉自己伟大的西二旗之神会赐福于我们。赐福的方式就是房价。历经多年的忍受,终于买了房子,看着上扬的房价,似乎一切都值了。我们把西二旗之神想象成房价,吃屎是投资。房价已经跌了,那我们的西二旗之神又是什么呢?上帝死了,房价涨了;房价跌了,西二旗之神也死了。
我们以为泡沫是一种资产价格,但实际上是一种身心被扭曲的长期状态。80 一份的垃圾自助没有任何道理可言、楼下买不到好的新鲜蔬菜不合理、周末和孩子的娱乐是补课间隙在商场转转不合理、离地铁站最近的小区走路过去还有一公里多不合理、并且这条路因为有一条高速横贯其中还有穿越桥洞走一些没有人行道的马路更不合理。但因为我们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暂时忍耐,它们突然就合理了。但这一切从来就不合理。价格的泡沫反而是泡沫里最正常的东西,脑中泡沫才是难想开的。只有当泡沫褪去,一切逐渐回到真实的时候,我们才能把脑中的泡沫清空,意识到生活的荒诞。
把脑中的泡沫清空,不要在骗自己忍受临时是为了更好(房价更高)的未来。这时生活突然有了无穷多需要解释的问题。不只是资产价格和周期的问题,一切更根本的问题开始露头:为什么要忍受这种永恒的临时?为什么我们努力后过上的是这种生活?太多为什么了。我们终于开始思考这个永生的临时所许诺的上帝之城是否存在。
上个月去曹柠工作室,走的时候我和李诞一起往门口溜达。他问我为啥不来上海,我说感觉人可能还是要活的痛苦一点才有创作的动力,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骗自己。
「你就是在骗自己」他说。
基本上就是整理和重轻对话的笔记加上了一些转折。不少是转述。原本想好好写篇文章,甚至开头都写了。但活太多了最近,以后在说吧:) btw 我还是爱北京不少优点的,但有时候我配不上:(
你就是在骗自己
「他问我为啥不来上海」,因为你的敌人还在北京